男孩的,但男孩贵,买我只要800块钱。”
钱冉冉说到这,特意停下看了张道人一眼。
张道人缩着脖子蹲到一边,静静听着不敢插话。
钱冉冉冷笑一声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,望着天际的朝阳一点点升起,继续不紧不慢地说:
“从记事的时候开始,他们就告诉我,我是买来的,他们没必要对我好,反而我该感谢他们,不是他们花钱,我就会被丢在路上饿死,所以我应该报答他们。”
“能干活的时候,妈妈就让我承担了所有能干的家务。”
“到上学的年纪,我这个买来的孩子,当然不能继续花他们的钱读书,所以没去学校,而是被送到叔叔的早餐店里给他们赚钱。”
“我会识字是家里其他孩子教的,因为他们不喜欢写作业,教我写字就可以让我替他们写作业。”
张道人听得入了神:“那……后来呢?”
“后来……”
脑中重现一幕幕回忆,钱冉冉声音变得干涩,目光空洞地望着天际说:
“后来,我学会了察言观色,做个乖巧的孩子,我觉得等自己长大,嫁出去就好了。”
“等被挤干净最后一点利用价值,他们就会放过我,我就能有新的人生,毕竟他们总不会杀了我。”
“可是我想错了一件事,那就是,我的爸爸是禽兽。”
张道人赶紧挥手,慌乱地挥舞着他宽大的袖子,试图再次捂嘴。
钱冉冉再次躲开,捏起一颗青提砸到张道人身上,发泄似地继续说道:
“那天太阳下山得很早,房间里一片金晃晃的,看起来却很暗,我还记得墙上的时钟坏了,滴答滴答地乱响,指针却纹丝不动……”
那是个特别安静的傍晚。
钱冉冉趴在地上,吃力地从卧室里一点点爬出来,嘴里喊着救命,可嗓子都哭哑了,能发出的声音特别小,小到无人回应。
下一秒,她就被一双大手无情地拽走。
厨房飘来炖排骨的香味,养母刚切完配菜,正在洗菜刀,她的脸被阴影笼罩,冷漠得可怕。
将菜刀洗得干干净净后,这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关闭水龙头。
提着刀,一步一步地,走进了房间……
痛苦的回忆刺得脑袋生疼,钱冉冉突然觉得太阳有些刺眼,闭上了眼睛。
安静了两秒,张道人小心翼翼地问:“你和你爸……呸,那个畜生,都被杀了?”
一颗泪水滑落,钱冉冉深吸一口气,笑着说:
“是,妈妈杀了爸爸,也杀了我,还杀了她自己。”
耳边响起张道人的咂嘴声:“那后来呢?你是怎么遇到季部长的?”
“后来,我突然就不疼了,睁开眼,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。”
钱冉冉到了游戏里,眼前出现字幕,耳朵里也有一个冷漠的,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告诉她。
「欢迎来到孤儿院。」
她身上原本该有的刀伤不见了。
可是,
噩梦一般的养父就站在眼前,身上的刀伤也都没了,穿着一条四角裤,抱着肥肚腩在朝她笑。
“我靠,游戏有病吧,怎么连禽兽也选中了?”张道人气得咬牙切齿,“后来呢后来呢?”
钱冉冉睁开眼睛,语气平淡:
“后来爸爸没得逞,他还没靠近我,季蓝就出现把他打了一顿。”
张道人摸了摸小胡子,赞赏道:“是她的性格,后来呢后来呢?”
“后来系统下达任务,季蓝全程带着我,爸爸好几次找我麻烦都被打得很惨。”
钱冉冉露出笑容,那是糟糕的一天,也是最爽的一天。
“那场游戏只是G级,又有季蓝这种拿着指定劵进入的老手,按理说全部存活没有问题。”
“但在游戏结束前的一个晚上,季蓝问了我是怎么进的游戏,我告诉她了。”
“然后在第二天,大家早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……爸爸全身赤裸着,被倒挂在孤儿院的大门上。”
钱冉冉这一辈子都记得那一幕,笑容里带着一丝癫狂。
“我看到爸爸流了很多血,血顺着肚子,流到了他的嘴里。”
“但是他没死,还剩下最后一口气,季蓝牵着我的手,带我走过去,让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爸爸说对不起。”
“我们一起看着爸爸断气,然后一起去做最后的任务,季蓝始终牵着我的手,说以后她就是我的姐姐,她会照顾我一辈子。”
其实当时钱冉冉不信,因为在她的成长过程中,也遇到过可怜她而出手拉过她一把的人,那些人最后都消失了,没有人真的愿意长久背负一个累赘。
直到游戏通关,钱冉冉一个人从养父母的尸体上抬起脸,警察从他们家破门而入,有人递给了她一只手机,里面是季蓝跟她说:
“我来接你了,路上有点远,大概晚上十一点到。”
直到那时,钱冉冉才相信,季蓝说的是真的。
她有人要了。
不再是一个面子,一个工具,而是真正的有人要了。
钱冉冉伸手拔下一颗青提,放嘴里咬着,酸酸甜甜,没有籽。
“然后,我就成了季蓝的妹妹,准确的说,我们是家人关系吧。”
“抱歉,我为我之前的八卦行为道歉。”张道人立正,严肃地鞠了个躬。
“是我自己想说的,反正都过去了。”钱冉冉喝了一口啤酒,“对了,季蓝为什么要派你来看我?她以前都是亲自来的。”
张道人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,是他助理跟我说的,我问了人家说不知道。”
“奇怪了……”钱冉冉再次往嘴里塞进一颗青提,眉头微微皱起。
……
太阳一点点上升,照亮了整个赤门寺,山林响起清脆鸟叫。
殿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,开裂的无名金佛还在一点点腐朽。
陆忘收回血线时,顺便推开了窗户,散味。
而后,他捏起染满鲜血的衬衣,左右手搓了搓。
小眠不在就是麻烦,这种小事都要自己出手,现在好了,又一件衣服毁了。
记得这件好像要七八千来着,能抵张道人一个月工资,有点浪费。
“等会路上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到,要不下次还是穿黑色吧,黑色不会太明显,你说是吧?翟鑫鑫。”
陆忘笑着问向前方,血线留了一个女人没杀死,这个女人观看全程,站在满大殿尸体中,丝毫不惧。
她就是登仙副本中,陆忘通过吴家荣的记忆得知的女人,留下纸条在四层等待吴家荣的,枭的成员。
“什么时候认出我的?”翟鑫鑫撩开额前的刘海,粲然一笑。
“之前看过你的照片,很漂亮,令人过目难忘。”
毕竟是跟季部长一样明艳性感的大美人,还有着独特的异域风,很难认不出。
翟鑫鑫脸上笑得更好看了,她推开会长的尸体,脚尖勾出尸体下的蒲团,坐了下来。
“谢谢,你也很帅,不去当个大明星有点可惜。”
阳光被大殿的一根柱子切断,横在两人面前,照亮翟星星漂亮的半边脸,从地上拉出长长一条影子。
而陆忘恰好坐在阴影之中,胸前的鲜血在一点点干涸。
两人异口同声道:“说正题吧。”
下一刻,两人都笑了。
翟鑫鑫说:“这样好了,你问,我答。”
陆忘颔首道:“不错的主意,先说污染的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