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心已乱。
就在此刻,安东军后面的动静一下子让他都炸裂了。
只见从布帛遮挡的后面,由两侧缓缓走出了一列又一列的骑兵,不慌不忙地在阵地两侧开始慢跑蓄势。
铁甲重骑!
葛从周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。
那不是陷马坑,但是刘守光一定是坑货。
王彦庭在那里藏起来的是重骑兵。
无论是马蹄声、还是甲叶摩擦发出的金属声,在葛从周这样的老兵耳朵里,都可以确认。
这是货真价实的铁甲重骑,还他良的有几千骑。
葛从周现在都想把刘守光碎尸万段了。
如果知道安东军是这样的军中配置,别说救德州,就是救长安自己也不敢来啊。
此刻,他的心已经死灰一般。
刚才为了防止弓骑兵杀回来,自己还特意跑到了步兵军阵的中间,把自己团团围住了。
现在好了,自掘坟墓,想跑都跑不了。
眼睁睁地看着,两队铁骑在两侧远处兜了一个圈子,冲着自己的步兵军阵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。
4000铁骑,两边各2000骑,他现在可以估计的很准确了。
对面的王彦庭真的是阴险啊,他是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境地。
但凡他前面拿出那种火器或者铁骑中的任何一样,自己都要考虑撤退了。
那时候,即便步兵跑不掉,自己和骑兵一定可以成功逃脱。
结果这个混蛋硬是忍着伤亡,把自己诱到了绝境才出手。
就这手段,当初在朱珍手下是个都将?
他良的,他现在连坟头都种上地的朱珍都想挖出来鞭尸了。
“轰轰轰...”无数声音传来,铁骑突进了步卒军阵的后部。
果然,肋部切入是所有骑兵的首选。
铁骑冲撞处,人影、刀枪、盾牌翻飞,在半空中飞舞。
“大势已去!”葛从周念叨一句。
戎马半生,被年轻的王彦庭打成这样,绝对是一生之耻。
不是他不能接受败仗,和李克用交手不是没有打过,但是一步步踏进对方的陷阱,是他不能原谅自己的。
他扔下手里的马槊,“铮”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横刀,就要往脖子上抹。
好在旁边的牙兵牙将早在他扔掉马槊就已经准备,数个人扑过来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。
“太尉,不要呀,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...”牙兵们急的但凡能说的话全部一股脑扔出来。
按照“跋队斩”的规定,只要葛从周一死,他们逃回去也是挨刀。
即便投降安东军,没有葛从周,他们就只能编进普通步卒或者骑兵里,哪里有如今的风光。
挣扎不得的葛从周一阵的恍惚。
自己只是郓州留后,但是身边的牙兵已经早就叫开了太尉了。
此刻听在耳朵里,是如此的讽刺和可笑。
“我有负太尉重托,万死莫赎啊!”无奈的葛从周仰天长叹。
铁骑阵中的高思继边冲边打,已经注意到了这一丛牙兵的动静。
没办法,步卒军阵里,数百骑盔明甲亮的存在,着实是有些刺眼。
他高举的手两边摆动,示意后面的铁骑从左右往前冲过,自己带着一都人马直奔牙兵处。
“在下高思继,可是葛将军当面?”他缓缓策马而来,银枪横在手里戒备。
葛从周叹口气,败军之将,还输的如此窝囊,实在是没有脸面应答。
反而身边的一名牙将没皮没脸的,直接应道:“正是葛将军,我等向高将军投降!”
一丝冷笑挂在高思继嘴边,胆敢跑来德州阻止自己向刘守光复仇,这一仗你们活该输。
“喊话、降旗!”他也不废话。
身边的牙将倒也干脆,一刀就把将旗的绳索砍断了,扯开嗓门大喊:“投降了,葛将军命令投降!”
看着这些家伙,葛从周一肚子怒火,一时间,急火攻心的他直接晕了过去。
“投降!”
“投降了!...”
不怪牙兵牙将们没有节操,这一次,安东军的火器和铁骑哪一样都直接击溃了他们心里最后的坚持。
在这种绝对碾压的战局态势下,士兵的心态已经完全崩溃。
就连中间指挥的康怀英都悄悄下了马,以免被安东的重骑兵盯上。
这一仗,他的神经也被打断了。
从一开始,每一步都被安东军压得死死的,这种憋屈的打法,自己都是第一次。
原来他以为宣武军和河东军算是天下第一强军,现在看来,不显山不露水的安东军才是黑暗中的怪兽。
一出来,就狠狠从宣武军身上咬下了一块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