种只在席面上出现的菜品,无疑都是大众化的口味,哪有自家的饭菜更贴心?这是陈无遇双手接过母亲递来的碗时,立即跳出的想法。
而后,一家人又在一起聊了很多,陈无遇还在下午去了趟祖母李千金的坟地,跪着给老人烧了点纸。烧纸的时候,邢玉珍也在一旁跪着,边用一根树枝挑着厚厚的冥币,边给陈无遇说:“你老姨和你老舅春上都走了,知道你在外忙,也没给你说,我和你爸去送了送。你老舅知道你有文化,还给你留了个东西。”
还是在坟前跪着,邢玉珍给陈无遇说:你婆上一辈不清楚,到她这一辈,有兄妹六个,四男二女。她最小,她大哥积劳成疾,早年去世;二哥因家穷,给人家扛活,后做了上门女婿;三哥,我叫三舅,也就是你老舅,成人后也是出外扛活,在陕北甘泉找了个媳妇成了家,媳妇走得早,你没印象。就你老舅和你老姨长寿,一个活了93,一个活了87,说起来,也算是有福的人。
说着,又抬头看了看眼前那个高耸的墓碑,接着说:这碑子,就是你老舅的大儿子,你茂泉伯亲手刻的。你老舅家的三儿一女,都是孝子,老人把福享了。就是你婆,命苦,29岁要了我,39上你乾娃爷走了,40岁又和你水鹏爷结合。到头来,我这个不孝的女,都没有给她立个门门。
珍说得有些伤心,陈无遇掏出随身的纸巾,帮母亲擦了擦鼻涕,就听见邢玉珍悲悲戚戚地说:你知道你婆嫁到邢家时,那时候多穷?她刚嫁过来,三天后回娘家,等再回来,炕上盖的被褥就没有了。因为都是借的,还人家了;住在村外,还是别人家,真是穷的没有立足之地。你外婆得知后,觉得有愧,竟一病不起,丢下她的小女儿走了;你外公在她九岁时,也去世了。我想,我妈那时,是怎样的心疼?
说着,就趴在地上,嚎啕大哭了起来:“妈呀,我的妈呀,你不孝的玉珍看你来了——”
母亲的哭声让陈无遇知道,日常的坚强都是假的,那些深埋在心里的苦,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,才会毫无保留地喊出来。他没有劝母亲,他知道母亲哭出来,会好受些。
当陈无遇扶着邢玉珍回到家时,姐夫王武还问,你去坟上咋不骑摩托?陈无遇说,妈不爱坐摩托。
当天晚上,邢玉珍将一把刻着“独颗蒜”的短刀交给陈无遇。陈无遇看见那刀鞘上镶了两颗宝石,一颗是红的,一颗是蓝的,关上灯,还闪着光,像是遥远的北极星照耀苍穹的极光。他听睡在身边的母亲说:你老舅临走前,拉着我的手说,我亲奶是他三娘,我的亲生父母和他家同村。大炼钢铁的时候,他是大队长,我亲爹李小刀把这个刀交给他,说是想办法把这刀留给“五女”。这个“五女”就是我。我本来不想要,但你老舅都快咽气了,我又不能让他死不瞑目,就留下了。无遇,妈就把这刀给你,出门在外,权当有个依靠。
此刻,邢玉珍和陈无遇还都不知道,关于这把刀和长刀大侠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