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老人只回答了一句,”小强说道,“他说,你不懂的,然后就没说什么了,哦,他在看我们了,”远远的,小强和那老人相视一笑,互相点了点头。
“我们来路不明?”朱奇心想,他又想起了那个哲学问题:你从哪里来?从某种意义上讲,我们每个人都是来路不明的,没有起点,没有终点,周而复始,循环不断。
慢慢的,车窗外渐渐的暗了下来,夜幕降临。
这是朱奇第二次乘坐火车了,他觉得坐火车最难受的就是晚上这段时光了,有句话说的不错,人生就是旅程,那么,坐火车的这段旅程是否就是人生了呢,旅程沿途有不同的风景,供人欣赏流连,但在晚上,火车在黑暗中行驶,外面黑呼呼的,毫无风景可供观看,是否这就是人生最难熬的阶段了呢?
朱奇将目光收回车厢内,里面乘客或坐或睡,不论是睁眼还是闭眼的,都呈现出一种静止状态,车厢内灯光昏黄,照着车厢内昏昏欲睡的人们,倒是有几个人在低声说话,但一星半点的话声,和火车向前发出的吭吭哧哧的轰鸣声,反而更增添了夜的宁静。这时,火车正在穿行一个遂道,轰鸣声一下变得很大,火车摇晃幅度随之增大,朱奇这时有了一种奇异感觉,这时的火车好像不是在向前行驶,而是在往后滑行一般。他们似乎走上了回头之路,或者是时空穿越,他和小强又在回返顺城,回返翠谷峰,甚至朱家村,生活又可以重新开始,爸爸又在河里捕鱼,妈妈又抱着自己,在等他回家,盼望今天能有一点好的收获,让清贫的日子稍稍有一抹亮色----朱奇眼睛有点湿润,他知道是自己想的太多了,人生是段旅程,但是单向旅程,没有回头路,自己既然上了这趟车,就一定会沿着既定轨迹走下去,走到河城,去寻找自己父亲,生死难猜的父亲,还有任务,神秘艰巨的任务。
“小奇,你不困吗?”小强问道,他差不多能够达到随时入睡随时醒转的地步了,精力是他们一切工作的源泉,没有人比他们更能懂得养精蓄锐这成语的含意了。
“我不困,”朱奇摇摇头,“小强哥,你再睡一会吧,我给你看着,保证你平安无事。”
“那可不敢当,”小强笑着说道,“如今的你是今非昔比,我可请不起你这样高身价的保镖,你不睡,我也睡不着。”
“那好吧,我去上个厕所,”朱奇笑着说道,“然后再回来陪着你睡,省得你像个小孩似的,睡觉还要找个大人来陪。”
“不是找个大人,”小强纠正道,“是找个领导来陪,现在你是我的顶头上司了,有领导在旁边睡觉掌控,作梦也不会偏离方向。”
朱奇一笑,微带苦涩,“我是你的领导?首长爷爷一时糊涂,你们也跟着瞎起哄,小强哥,我上厕所,你也去吗?”
“这个就不用了吧,”小强哈哈一笑,“这和睡觉不同,大家可以彼此看着睡觉,上洗手间属于个人**,你得单独行动。”
火车在所有交通工具中,可能是最廉价的一种,(除了步行),所以这尽管不是旅游旺季,但火车上人依然不少,过道上也有几个人在坐着,有在火车上买来小凳子的,也有拿自己的包垫在下面,但这些过道客倒很坦然,他们闭着眼睛睡的正香,朱奇不由得有些羡慕他们,他想一个人看他幸福与否,看他睡眠情况应该算是一个重要因素吧。他小心翼翼的将腿轻抬轻落,以免打扰到他们。
这列车厢的洗手间在那边尽头,也就是草田老人和王妈他们那边,朱奇差不多要穿越整个车厢,他在走过王妈她们那里时,发觉王妈没有睡觉,她坐在靠近过道位置,仰面躺在座位靠背上,睁着眼睛,看着朱奇从她面前经过,朱奇心里咯噔一下,这时的她,不再是刚才的面无表情,这时的表情异常丰富,王妈的眼光近乎执着,近乎贪婪,在执着和贪婪后面,朱奇感到了里面隐藏的一股仇恨。
那位草田老人,正伏在两排座位之间的小桌上,睡的正酣,这时看不到他的表情,只能看到他的满头白发,在车厢的灯光映照之下,显得突兀而又虚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