哗啦……
寒夜里,北风又比先前猛烈了几分,院中那只剩下树干的挂花树随风不断的舞动着光零零的枝干,似乎下一刻,这棵饱受摧残的桂花树就要被寒风拔根而起。
又是在院中查看了一遍,身着黄花缀点袄衣的菊儿回首看了看还亮着灯的书房,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纸窗间,那道消瘦的身影正在挥笔疾书,不禁微微叹了口气。
一道细微的白雾也在萧瑟的东风中随之翩然而起,转瞬又瞧不见了踪影。
其实再次出兵佯装进攻阳曲城,菊儿在心中是极为不赞成,毕竟匈奴局势虽说表面稳定,但依旧是深藏暗流,而西顿亦是年幼,贸然这样发兵,极有可能造成分崩离析之态。
可是菊儿却劝说不住西顿,在他宣布发兵之时,先前被打怕的部落首领,皆是不同意,更有甚者直接拂袖离去,似乎草原本是祥和的局面又一次的出现了令人担忧的紧张之势。
别无它法之下,菊儿唯有向在昆仑山静修的赫莲公主求救。
好在昆仑在草原上有着不可亵渎的影响,所以待赫莲公主修书一封前来时,这将佯装发兵之事给敲定了下来。
也让菊儿心定了神,但心又是悬的更紧了。
万一其中出了差池,双方再度交起手来,该如何是好?
呵……
菊儿又是呼出一团白雾,好在小刘大人已经如愿回来了,这总算是万幸之事,否则李唐朝廷派别人来接手北地,那在城外的数万大军菊儿可真不知该如何收尾。
今日,满城欢喜,菊儿亦是瞧见了,小汗王也是知道此事,只是菊儿不明白满是欣喜的他为何能忍得住那比谁都高兴的心情,不去寻那小刘大人,反而在书房中与往常那般,安静的读着经卷。
恩师久别而归,有诸多事情需要打理,我且不去做叨扰才是。
这是西顿在晚膳前说得话,菊儿自然还是记得,只是她不曾想到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儿心性已经渐趋老成。
这番,菊儿也不知该是喜还是忧,毕竟西顿还只是刚满十二岁的孩童。
只是整个草原的命运都压在了他那瘦弱的肩头。
胡思乱想间,菊儿抬首望向了头顶的夜空,漆黑的苍穹黑的让人看不到尽头,只是不知何时,一颗星星被寒风给刮出了身形,虽然光亮微弱,但依旧是别样的醒目。
或许,那便是如今的西顿,虽然光亮微弱,但总有一刻,会放出耀眼的光亮,照透整个天空。
莫名的感慨了稍许,菊儿裹了裹身上的袄衣,打算回屋歇息,因为明日一早,西顿定会要前往拜访小刘大人,她还需做些准备才是。
正待菊儿转身之时,耳边却传来阵阵敲门之声,那在院中当值的两名逐日护卫当即是提起了精神,大步上前,一人将弯刀提在了胸前,另一人则是贴脸靠在门边,压低了声音问道,“何人来此?”
院外,敲着门的小武回首望向了刘希,后者随即踱步上前,只是在开口前,不禁咂嘴思索了稍许,这才轻声应道,“我是你家公子先生,今夜来此一叙,望代为通传。”
听了刘希这句话,屋内的两名守卫不觉猛地紧张起来,只因刘希的声音听在耳中有些陌生。
“莫要慌张,赶紧开门!”
愣了片刻的菊儿突然眉宇间露出了欣喜之色,大步上前与那两名守卫道了这么一句来。
那两名守卫自是有些不明所以,但也不敢有所耽搁,忙将那被年月侵蚀发旧的木门给打了开。
刘希率先跨脚进了院子,见了那有些时日未见的菊儿,比曾经别离时多了几分清瘦,但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的坚毅之色。
显然,这些日子以来,是受了不少的苦。
想起草原的形势,虽说是西顿为汗王,但背地里,菊儿怕是没少殚尽竭力,念及如此,刘希不禁笑着与她颔首道,“许久未见,姑娘倒是清瘦不少,西顿年纪尚幼,姑娘还当注意身子骨才是。”
弯身作了一福,菊儿嘴角含笑的轻声道,“多谢小刘大人的关怀,汗王要知道您深夜前来探望,怕是要高兴坏了。”
顺着菊儿的目光,刘希瞧见了在书房窗前映着的身影,手持经卷,脑袋微微摇晃着,显然是很是用心的读着书。
“西顿每日都这般苦读么?”
在前方引路的菊儿点了点头,“汗王都要诵读几个时辰,若是白日里没有时间,必定是要深夜补回来,但凡是有哪一天没有读书,他这觉可是睡不踏实的。小刘大人从草原离开时留下的经卷可被汗王给来来回回学习了多遍,现在他提出的些问题,菊儿已经做不出答来了,为此,倒是让我头疼不少。”
说到这,菊儿笑着拍了拍光滑皎洁的额头,似乎想起了那些被西顿问得不知所措的头疼场景。
自然,脸上却是带着欢喜的色彩。
刘希明白,这是菊儿对西顿勤奋与聪慧的欢喜,菊儿是赫莲的贴身丫鬟,琴棋书画焉能不懂,否则当年也不会成为澜陵青楼里炙手可热的角儿。
如今菊儿说起西顿让她头疼,看来这半年来,西顿是没少的长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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