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希正想着,便已经到了书房门前,菊儿上前轻轻敲了敲木门,柔声与书房内的西顿道,“汗王,小刘大人来见你了。”
话音刚落下,便听得屋内传来了桌椅的碰撞之声,不多时,只见书房的门被打了开,身形瘦弱的西顿出现在众人的身前,一双圆溜溜的眼内满是喜色。
“学生见过恩师!”
见到西顿,刘希不禁觉得他似乎比之前草原别离时又长高了几分,恍然间,似乎在这短短的半载时光变得好生的绵长。
长到竟令刘希错觉到仿若已经是几度春秋的光景,否则,又怎会在此时此刻见到西顿时,生出这般的感慨。
唏嘘之时,刘希伸手将正在行礼的西顿给扶起,“有些时日未见你了,今夜闲来无事,又听闻你在这城中,便过来瞧瞧。”
西顿笑着一双眼几欲眯成了条缝来,“听闻恩师回城,想来今日会有诸多事务缠身,所以学生尚不敢前往叨扰,没想到恩师亲自前来,可是将学生高兴坏了。”
说话间,西顿将刘希等人请进了书房,并让菊儿去送一壶清茶,可待菊儿要离去时,西顿又是将她给唤了住,“再准备些酒水与下酒菜。”
吩咐完了,颇为歉意的与林逸笑着轻声道,“因我年纪还小,所以阿姐不让饮酒,平日里菊儿姐姐也是看的紧,所以身上也不会有‘满堂春’那般的好酒,只能备些薄酒,还望林先生莫要嫌弃。”
听到酒这一字时,林逸早就来了精神,有鲁蕊儿看管,可是将他给憋坏了,哪里还会挑三拣四,忙与西顿摇首,“无妨,无妨,我如今是闻到酒味就已觉得快活很了。”
“不怕这满身酒气连屋门都进不去么?”
摇晃着乾坤扇,马绣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,而林逸则是与他瞪了瞪眼,然后双手一摊,耸着肩头道,“我是与你们一道出来的,若是喝酒,那也是你们的错。”
这等无赖模样令马绣一时语塞,唯有笑骂了几句。
笑声之中,刘希已经看到了书案上放着的书卷,蝇头小字密密麻麻,使得整个页面显得颇为拥挤。
见刘希盯着桌上的书卷,西顿忙低头做礼,语中带着惊慌的道,“学生愚钝,所以经书总是要多读几遍才能有所领悟,因怕所想所得会遗忘了去,这才在圣人书中做了涂鸦之举,还请恩师莫要怪罪才是。”
“你肯用功读书,总是好的。”
笑着摇了摇头,刘希再度望向了布满字迹的书卷,唯有一句‘治大国,若烹小鲜’未被西顿注释,这番,四周看起来倒是觉得空荡不少。
“治大国,若烹小鲜。”
刘希轻声念了一句,旋即转首与西顿道,“我见你别处都用笔划上了批注,唯有此处,却只是留了一道横线,干净的很,此举为何?”
听得这句话,西顿羞赧的低下了头,“此言虽短,但每每诵读,西顿都觉得意味深刻,所以不敢动笔,生怕污了圣人之言。”
一旁,马绣与林逸相望了一眼,目光中多了几分惊奇,治大国,若烹小鲜,他俩是明白其中之意,但要得出其中精髓,怕也是做不到。
而此刻西顿越是不敢动笔,便是说明这个年纪商小的草原帝王开始慢慢的领悟了治国之术。
在二人惊骇之时,耳边传来一阵笑意,却是刘希笑了。
“你可见过人烹小鲜?”
“说来惭愧,学生在草原时没有机会瞧见小鲜之物,所以平日里唯有想象其中的道理。待前些日子进了阳曲城,学生特地去酒肆想要瞧一瞧小鲜的烹饪之法,可奈何如今天寒地冻,河道早已是冰封数尺,自然又是遗憾的未能一睹圣人之理。”
听到这里,刘希摸了摸下巴,继而转首望向林逸等人,“许久未能对风而饮,不妨一同趁兴而游?”
林逸眼中闪出一抹亮彩,当即点头应允的道,“甚好,看这天气,下半夜可是要有风雪来了,能在红炉下对饮几杯四更清雪,倒也是件快哉之事。”
“是极是极”,马绣将乾坤扇猛的一合,“若是有玉生亲自掌勺,那必定是别样的滋味。”
说罢,马绣做出一副陶醉的模样,似乎看到了美味珍馐,满是垂涎三尺而情不能自抑。
闲话虽是这么说,不过在西顿听来却是颇为惊愕,自学习圣人经卷之来,他便知晓君子远离庖厨,但凡是读书人都以此为铁律为一般,可眼前的马绣无论学识还是风度在西顿远超寻常读书人,可为何竟说出这等话来。
突然间,西顿对刘希的回答很是感兴趣了,抬起稚嫩中带着好奇的小脸,一双圆溜溜的眼盯向了刘希。
“这有何难。”
刘希笑着耸了耸肩,正要拔脚离去时,却是端着酒菜的菊儿率先进了屋子。
林逸闻到酒香,当即迎步上前,将菊儿的托盘中将温好的两壶酒拿在手中,在鼻前嗅了又嗅,“这番,可就圆满了,走吧!”
看着刘希等人离去,菊儿颇为不解,与身旁抓着袄衣便要往外去的西顿喊道,“小主,你们这是要去哪里?”
“煮鱼去!”
狂风中,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少许的兴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