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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放肆!”
云太后对戚云恒那些真正得用的官员并不熟悉,更不知道六位尚书都是什么性情,只当袁止望是故意辱骂她,原本就已经阴沉沉的脸色立刻恼成了铁青,
然而让云太后怒火中烧的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。
她这边“放肆”二字刚一出口,礼部尚书纪鸿便接言道:“太后息怒!袁尚书此言确实不逊了些,但太后所言之事却是更加僭越不可!还请太后打消此念,三思而后行!”
“请太后三思!”
余下的三位尚书立刻齐声劝阻。
“住口!”云太后万没想到六位尚书竟会齐心协力地阻挠自己,而且听其语气,竟是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打算给她,不由得勃然大怒,“若是不立太子,不由哀家问政,那你们又想把国家交给谁?据为己有吗?!”
这样的诛心之语自是不好作答,但戚云恒也没让他的大臣为难。
云太后话音一落,戚云恒便幽幽开口。
“自然是交给朕这个皇帝。”戚云恒一边说着,一边从床榻上坐了起来,“母后,莫不是已经把朕这个皇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?”
“陛下?!”云太后大吃一惊,猛然转过身来,与戚云恒四目相对,“你……你不是……昏过去了吗?”
戚云恒没有回答,只向欧阳抬了抬手,示意他帮一下忙。
——看把你懒的!
欧阳心下腹诽,但还是伸手把戚云恒身上的薄被掀开,使他可以彻底地转过身来,双腿下垂,双脚落地,正坐在床榻边上。
“母后不必担心。”戚云恒淡然说道,“朕已无碍,朝堂政事自然也无需母后费心。”
“这……这真是再好不过。”云太后努力挤出一丝微笑。
“多谢母后挂念。”戚云恒也扬起嘴角,“让母后担忧,实属朕之不孝,还请母后莫要怪罪。”
“陛下无恙,哀家只会开心,哪里会怪罪陛下。”云太后连忙说道,“既然陛下无事,哀家便不多做打扰,还请陛下好好休养,莫要再让哀家遭受如此惊吓。”
“母后放心,绝不会了。”戚云恒笑容依旧。
“那就好。”云太后也配合地笑了笑,做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天伦之像,然后便领着自己带过来的宫女嬷嬷,转身而去。
她一走,戚云恒便对六位尚书说道:“诸卿也不必担心,暂到正殿内等候,待朕更换了衣裳,便去正殿与诸卿相见,就接下来的朝政国事与诸卿做个交代——不瞒诸卿,朕虽没有大碍,但接下来也是需要休养一些时日的。”
“陛下放心,臣等定当披肝沥胆,死而后已!”万山立刻带头说道。
其他五位尚书马上齐声重复了一遍。
“诸卿还是莫要过度劳累为好。”戚云恒立刻摇头,“朕累倒了,还能将国事交给诸卿;若是诸卿也累倒了,这国家,这天下,又该交给何人?”
说完,戚云恒摆了摆手,没让六位尚书继续与他客套。
六位尚书立刻知趣地退了出去。
戚云恒又向魏公公做了个手势,让他也暂且带人离开。
魏公公欠了欠身,领着小太监退出门外,并顺手关上屋门,使皇帝陛下与皇夫九千岁能够在屋子里独处密谈。
见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欧阳,戚云恒立刻又将欧阳的双手握住,沉声问道:“重檐可是真有能将他人咒死的能耐?!”
欧阳眯了眯眼,微微一笑,“你若不怕,我便是有的。”
“我说过,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不想害我,此人就一定是重檐!”戚云恒握紧欧阳的双手,“若是连重檐都生了害我之心,那么,不必等重檐亲自动手加害,我就肯定已经死在他人之手了!——既然如此,我又有什么好怕的?!”
“既然如此——”欧阳拉了个长音,跟着就抬起手来,捂住了戚云恒的嘴巴,“那就等着瞧吧!”
不过就是弑母罢了。
戚云恒不说,欧阳也猜得出来。
皇权之下无父子。
在皇帝的家里,骨肉亲情是要摆在权力后面的。
只要不碰触权力二字,皇帝一家也可以如平常百姓一样共享天伦之乐。可一旦越过这个雷区,慈父孝子立刻就会拔刀相向,翻脸无情。
而云氏今日之举便触及了这个禁忌。
戚云恒可以忍下她对自己的漠视与不关心,但绝不会忍下她扶持幼主当国的揽权之举!
母爱对皇帝来说只是可有可无之物,权力却不是!
没了母爱,皇帝不会死;没了权力,皇帝却会生不如死!
但戚云恒把此事交托给欧阳,却是有些病急乱投医。
——许是气过了头,忍无可忍了?
欧阳一边猜测,一边阖起双眼,放出神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