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刘义真嘴角难得地含着笑意,将坐在泥水里的少女扶了起来。“他们走远了,咱们今日往回赶,父帅知道我们失踪了,会叫人来找寻的。”
齐妫点头,被他扶起来之后,只觉得天旋地转,脚步轻浮,哪里能轻易挪得动?双手抓着他道:“我走不了,你先去,到时候来接我罢。”
刘义真鼻尖一下就酸了,那因为发烧而干裂了的唇,还有那惨白的脸色,来时三人的一路欢笑,到如今只剩得狼狈的二人;如何能够狠心丢下她?一手拉着她的手,转身,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背上。“我们一起。”
齐妫迷糊地摇头,挣扎道:“你放我下来!夏军要抓的是你,留下我没关系的。”
刘义真沉默不语,只在泥泞里慢步向前走着,亦步亦趋,也不敢上道路去。
这一日,雨没有停,阳光也一直未出现,不曾进食任何东西,他只觉得背上的人越来越沉,身子越来越烫,呼吸越来越微弱。
“要吃水么?”他害怕,害怕她在渐渐弱下去的呼吸声中,突然就没有了呼吸。
背上的人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却还是回应了他。“累。”
她还活着。刘义真放心了,侧头看着不远处的水洼里,装满了雨水,便缓缓走过去,将她放下来,捡着旁边一片难得完整的枯叶,对着水洼轻轻地吹去表面的浮尘,瓢起一抔水,放在她的嘴边。“童月,吃点水,发烧会好些的。”
此时的齐妫早已干渴得不行,听到“水”这个字,哪里管得了是什么水,就是马尿呢,也只怕要忍不住吃下去了。一股脑儿的便饮了下去,只觉甘甜不已,是自己吃过最好的水了。勉力睁开眼睛看着一身狼藉的刘义真,勾唇笑了笑。“谢谢。”
见着她依旧一身的泥泞,那粉嫩的脸颊哪里有往日的干净娇俏来,都是湿漉漉的泥;雨细细地下着,打落在她的发丝、脸庞、衣衫上;他忍不住伸出袖子,将她脸上的雨点儿擦拭干净。“死丫头,说什么呢!”
齐妫整整吃下了十多抔水,那水洼的水都快见底了,她才摇头示意不要了。
刘义真放心地点头,转头自己趴在水洼边,直接吃了起来,几日都未能正常进食,又加之体力消耗太多,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,周边都是枯败的树与草,哪里能找到半点吃的?只能吃些水来填饱肚子。
稍作休息的二人,又开始背着她上路了,齐妫却怎么也不愿意了,转头看着他道:“我好些了,扶着走就好。”
刘义真见她执拗着,也就搀扶着向前走着,偶尔拿眼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道路,希望在那里能碰见从建康来寻他们的人。
可是一路走一路看,依旧没有见着有什么熟识的人在那里出现过;许是当时车夫将路走偏了,如今他也失踪了,不知去向。
至晚间,二人只好又坐在林间过夜。
齐妫因着白日里下雨,倒是将烧退去了不少,只是身子特别的虚弱,因为没有进食,自然是没有体力,这会子好容易找来了火石,叫刘义真捡来了柴火,黑夜中,终于在林间出现了一线火光,瞬间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,身上湿透了的衣衫,也在火中,慢慢烤干起来。
火光明灭之间,二人相互对看了一眼,看着对方身上脸上脏兮兮的模样,都忍不住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,可一瞬间,又暗自垂头,忍不住落泪,想起那连尸首都要不到的人,顿时心疼不已。
“现在雨停了,将衣服烤干之后,明日就可以干爽地上路了。”刘义真轻声道,胃里一阵难受,却是无处可寻那吃食,知觉喉咙处似乎有一只手,不停地抓挠着,叫他觉得能吞下一头狮子一般。
齐妫颔首看着火光跳动着,像一个鲜活的生命,正在妍极一时地绽放,就如那豆蔻少女,那般明亮,那般鲜活……却轻易丢失了自己的性命。不禁叫她陷入了沉默……
“有人!”刘义真突然将她拉过来,伸手便拿着身边的棍子将火堆搅散了去。
齐妫回神,与他一起,将火堆瞬间全都搅开了来,火堆无法继续,都熄灭了来。
刘义真拉着她便转身投入到无边的黑夜当中去。
很快,二人就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,正在向火堆那边过去,借着还没有完全熄灭下来的火光,少年看见了那个人的侧脸,心中一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