靖安伯痛苦地阖上双眸。
若是妻子仅是偷取了妹妹的嫁妆钱倒也好说, 他便是砸锅卖铁也会想法子将这钱还上,可她偏偏还不知死活地去放印子钱,那些黑心钱是能赚的么?长达数年,积累的金额足以彻底毁掉靖安伯府。
伯府不是他一个人的, 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房犯的错而连累其他兄弟。
可一切归根到底, 还是他没用, 没能给妻子富贵荣华,以致让她一个妇道人家走上了歪路。
“你放心,和离之后, 这辈子我也不会再续娶, 我会好生抚养峰哥儿兄妹几个长大成人, 绝不会让人欺辱他们。至于你的嫁妆……你便带走吧, 有了这些钱物防身,你若是安安份份, 下半辈子也能够衣食无忧了。”
梁氏的哭声早就在他说出‘确定和离’时停了下来,努力睁大朦胧的泪眼想要看清眼前的男人。
“你怎能如此狠心,你怎能如此狠心!!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,你怎能如此狠心!”她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让这个男人改变主意, 只知道此时此刻,她真的后悔了。
“爹爹,不要, 不要……”沈慧然年纪虽小, 可也看得清爹爹铁了心要赶娘亲走, 又急又怕, 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还不将姑娘抱下去?!”靖安伯双眸通红,不敢去看女儿,厉声朝着手足无措的侍女斥道。
那侍女再不敢耽搁,使出吃奶的力气硬是将小姑娘给抱了下去。
女儿的哭声被隔绝在门外,梁氏终于彻底绝望了。
沈昕颜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伯府的,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时,她整个人还有些恍恍惚惚。
兄嫂便这样真的和离了?
对这个结果,她好像在意料当中,又好像在意料之外。
她的大哥不但心肠柔软,便是耳根子也有些软,她原以为梁氏虽会因此事而受到重罚,但也不至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。凭心而论,她真的希望他们和离么?
好像也不是,没了亲娘在身边照顾,峰哥儿、慧儿兄妹几个今后又该怎么办?母亲年事已高,还能在内宅里看顾他们多少年?靠兄长么?他一个大男人如何懂得内宅的弯弯道道,更不可能照顾得周全。
可是,他又说了今后不会续娶,以他的性子,说出口的话那是必然会做到的。
秋棠虽然只是候在屋外,但或多或少总会听到些,再看看沈昕颜出来后的表情,心里也有了猜测。
这一晚魏隽航回到正房时便察觉夫人的情绪比较低落,想到方才才得到的消息,又知夫人今日从伯府回来,不禁暗地叹了口气。
身为伯夫人却长达数年私放印子钱,获利数万两,此事若是被人告发,再被有心人稍稍推动,靖安伯府将满门获罪,凭是谁也救不得。
如今只希望他派出去之人能将梁氏放印子钱的所有痕迹抹去,否则,靖安伯府危矣!
所以说,娶妻当娶贤,便是不那么“贤”,也要安安分分,否则,若是娶了个败家精回来,败了她自个儿倒也罢了,最怕还会连累一大家子。
而这一回,想来那个性子和软的靖安伯也终于强硬了起来。
“你回来了?”沈昕颜也终于察觉屋子里多了一个人,抬头一看见是他,勉强扬了个笑容迎了上来。
魏隽航伸手在她嘴角上轻掐了掐:“不想笑便不笑,这般笑得难看死了!”
沈昕颜:“……”
一巴掌拍向那只可恶的手,她没好气地道:“做什么掐人,好好说话便不行么?”
魏隽航见她终于又有了生气,这才满意地伸开双臂,一副大老爷的模样道:“侍候本世子更衣!”
沈昕颜:“……”
见她一副被噎住了的模样,魏大老爷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,自己动手换上干净的常服,又净过手,这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。
沈昕颜如何不知他在逗自己,叹息一声在他身边坐下,闷闷不乐地道:“大哥决定和大嫂和离了。”
“你不希望他们和离么?”魏隽航一边品着茶,一边问。
“其实也说不上希不希望,我与大嫂的关系一直不过尔尔,只是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亲人,乍一见她落到这般地步,终究有些不大舒服。”
“况且,峰哥儿、慧儿他们兄妹几个年纪还小,哪里离得了生母的照拂,日后只怕……”想到年幼的侄儿侄女,她又是一阵长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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